住地下室,捡二手家具,90后北漂夫妻仅用20万踏上全家留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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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会死,斗能活。”这是小孟出国前,给自己定的座右铭。在继续当北漂和当大龄留学生之间,小孟选择了后者。“我先去留学,老婆打工养家,女儿免费上学……”

三年多前他研究过各国的大龄留学政策和就业趋势,才做出了一家三口都去留学的决定,只要是按照他的规划,就能实现留学、赚钱两不误。他带着只能支撑全家在温哥华生活一年的仅有的二十万元,就出发了。

近年来,欧美等国发放大龄留学签证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不仅能留学,还能就业、买房,子女更能免费读书。这一系列的操作,让面临中年职场危机和为子女教育操心的老父亲、老母亲们,不得不心动。按小孟妻子小余的说法,要走这条全家留学、在海外重新开始的道路,几乎是一次置死地而后生的体验。

文、图丨熊靓

编丨Kate

01.

退回县城,不是不甘心而是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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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夫妻不想北漂,更不想失业

“躺不平,斗不动。”这是小孟,本篇男主,一个在北京漂泊了十年的90后,在遭遇事业低谷后的感受。2018年年底,小孟失业了。失业的原因不是裁员,而是公司突然倒闭,老板跑了。只有大专文凭的小孟是北京一家教培机构的营销总监,除了没拿到拖欠了两个月的薪水,一年的销售提成也打了水漂。老板跑路的第一天,他感觉自己的天不是塌了,而是黑了,眼前一片漆黑。每个月都要付的租金、房贷、女儿的学费等各项费用不断往脑袋里灌,哪怕他用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不去想这些。

其实,在老板跑路前,小孟就开始打算了。在北京打拼的这十年,拿着多年的积蓄在唐山买了一套大三居,对于文凭不靓丽,才华不横溢的他来说,能够做到这样,他是满意的。

回唐山,全是因为女儿要上小学。但是他和老婆小余的父母都有其他的孙子孙女需要带。即使他真的想让女儿当“留守”儿童,却连个机会都没有。

他决定回唐山找工作,考编进体制内或者去国企。他的表弟是211本科毕业,毕业后一直考编都没能顺利上岸,提升自我、托人找关系……各种方式都用上了,最后也只在政府部门挂了一个编外的岗位。小孟的学历比表弟低,年龄比表弟大,当农民的父母没有过硬的人脉资源,想要进体制内,希望更加渺茫。

“退回老家,只能干快递”,这是一个帮小孟在老家联系工作的同学说的。以小孟自身的条件和唐山的经济大环境,快递是准入门槛低,且收入也不差的工作。

在失业一周后,小孟总算清醒过来了。老家回不去,那就在北京继续找工作吧!可是小孟没有这么干,他决定学雅思出国去闯荡,这次的失业危机对他来说反倒成了一次重新开始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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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最后一天在北京上班拍摄的CBD风景

小孟想起两年前到他们公司谈合作的移民公司,具体合作内容他忘了,但他清楚记得这家公司的负责人跟他说:“你如果去加拿大留学,孩子可以免费读书,你和你的老婆还可以打工赚钱,一年你就敢在加拿大买房。

接下来,小孟弄了个笔记本,把看到的留学信息、专业选择、就业方向、子女教育各项信息都统统记了下来。

“中介的嘴就是骗人的鬼,画的都是蓝图,坑都不告诉你。”小孟在见过好几个中介之后,决定自己办留学。他很清楚,以他的条件和能力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小孟,生于1990年,市场营销大专毕业,做过房地产销售,最后一项工作经验是在教培行业做销售。在考过英语大学四级后,因为工作需要,他还学过一段商务口语,并在第一次雅思模拟中考了5.5分。

小孟决定学西厨,中介跟他说学这个不容易拿到学生签证,还是读一个和过往经验相关的商科专业。小孟这些年做的是销售,对这个专业感到疲惫,觉得自己还是学西厨更靠谱。本来就不擅长读书的他,还是学个手艺更快、更容易。

中介担心他过不了签证这一关,建议小孟改改简历,增加一些与厨师相关的工作经验。小孟没有同意,这种假他不敢造。不是他笨,是他觉得哪怕被拒绝去不了加拿大,也不要因为造假被查出来遣返回国,因为这样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前程,也会影响老婆和女儿的。

小孟的想法是对的。他申请的学校很快就给他发了offer。后来他问过学校,为什么会给他一个学市场营销的人发西厨的offer?招生老师告诉他,因为从他的简历中,看到他从普通销售成为总监的奋斗历程,让学校觉得如果他学好西厨,也能一步一步发展成为餐厅老板。就是因为没有技术,才要学习,不然要学校干什么。

招生老师的话给了小孟巨大的鼓舞。他开始庆幸自己坚持不撒谎、踏踏实实在海外发展的理念没有错。

02.

登陆温哥华,找工作容易,过生活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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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家带口的大龄留学等于重新开始

小孟去上学,小余去打工养家,这是前往温哥华之前夫妻两人定好的计划。这么定是为了让小孟在18个月内能够快速拿下留学课程,然后换小余去读书。

小余对这个决定感到很恐慌,她英语不如小孟,虽然也是大学英语四级,但是多年不用,张嘴都困难。

小孟让她去留学,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她曾经坚决反对小孟给他们一家人规划好的加拿大留学和工作计划。

小余比小孟小一岁,也是大专,在北京的时候曾在一家文化公司当网页设计师,月薪1万,不仅负责公司官网的维护、制作,还要负责客户提案中的页面设计。她一人身兼数职,这是小公司的业态,老板需要什么就得会干什么。

小余在小孟失业两个月后,也失业了。她比小孟强点,老板没有跑路,基于多年的合作,老板给了她N+1的解除劳动合同赔偿,一共10万元。

没了工作牵绊,不想去海外也得去了。小余说,“我是被强推出国的”。

在飞机上,她就后悔了。交了小孟的学费,他们手上的现金只剩下20万,还是人民币。“处处都是要用到钱的地方,这点钱最多也就坚持一年。”

生活中总是充满意外,由于留学生的配偶能申请工作签证,小余很快就应聘成功了,成了加拿大最大的一家华人超市的一名普通话客服,月薪1万5千元,比在北京工作时的收入还高。

但她开心不起来,因为和她来加拿大之前担心的一样,这里的收入高,消费也高。地下室月租:6000元,伙食费:6000元,女儿学费:3000元,光是这三项开支就把小余一个月的收入花了个精光。她心里跟着了火一样,嘴里还长出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溃疡

就在小余对生活感到紧张不安时,小孟却决定买车,付了10万,整整花掉了他们带到加拿大的全部存款的一半。小余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因为没有车,他们一家是没法在加拿大生活的。

在北京的时候,他们没钱买车。小余从通州出租房坐地铁到西单上班,在焖罐一样的地铁里,要熬上一个小时才能到公司,特别是在她怀孕期间,地铁里的气味和拥挤感,好几次都让她感觉自己快被憋坏了。拥有一辆自己的车是小余的梦想,每次回老家,家里人总问为什么不买车,小余都拿北京买车摇不到车牌号给搪塞过去了。

到了温哥华,小孟从家到学校要6公里,小余从家到公司要10公里,女儿最近只需要1公里就到幼儿园了,去离家最近的超市要走2公里。没有车根本满足不了一家人正常的上下学、上下班和日常的生活需求。

小孟买了车,可小余却开心不起来,她还因此患上了轻度的焦虑症 —— 睡眠不好,每天晚上要起来看好几次门有没有关好,会不会有动物闯进来伤害到女儿;每天出门前还会反复检查厨房的电磁炉关没关,水龙头有没有拧紧,心里想着千万不能再浪费水和电去增加生活开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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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车,生活便利了,小余更抠门了

不过,她更害怕的是自己生病,因为虽然交了保险,但是生了病就得请假,就得扣工资,收入也就少了。就这么熬了半年后,小孟终于决定卖掉唐山市区的房子,用来支付学费和生活开支。

小孟说,他还真不舍得卖掉这套房子,因为这是他和妻子北漂五年,好不容易攒了30万才买下的“家”。房子对于中国人太重要了,没有房子等于没有家,没有家就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卖掉房子的决定让小余立刻崩溃了。几乎每天,她都在跟小孟吵架,她担心以后在加拿大待不下去了,回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就太可怜,也太可悲了。

03.

精打细算过日子,免费赠品最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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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二手家具成了小余的习惯

记账是小余来加拿大后做的第一件事情,钱不够就得省着点用。在起初的日子里,小孟说真是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的感觉。在北京,虽然是北漂,但他们还是会经常在周末约朋友一起出来吃饭。

夫妻俩打工,月收入加在一起3万,刨去房租和房供的1.5万之后,剩下的一半收入完全可以支撑到每周下一次馆子。

到了温哥华,吃一次麦当劳就把小余吓到了,一家三口如果要吃饱至少需要200元。在北京加上优惠券,一家三口怎么吃也不会超过100元。更可怕的餐馆坐下来吃饭,不仅要交8%的税,还要给12% – 20%的小费。至此,他们就再也不在外面吃饭了,女儿如果想吃炸鸡和薯条,他们就去餐厅给女儿点一份,大人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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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节省开支,连麦当劳都不敢吃

怎么办?小孟很难受,未雨绸缪是想在海外扎根必须要做的,只能先苦后甜。小余说,为了生活,她这个主妇每天都在关心着各种商家的打折和优惠,没有一家的免费、特价会逃过她的“法眼”。

“现在我们家的家具和很多家电都是我捡回来的!没有花一分钱!”小余说起自己第一次去邻居家门口捡家具的场景,既害羞又兴奋。邻居家扔出了一个还算完好的儿童餐桌,宜家的,除了有点脏之外,总体还是可以用的。这么一套餐桌在温哥华的宜家也要卖到三四百元,这笔钱省下来,可以吃上两顿麦当劳。

在加拿大,不要的家具放在门口,让需要的人捡走这是一种习惯。但是小余说她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在北京的时候,买个新的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个问题。

她一直告诉自己:用人家扔的家具在加拿大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这就叫做环保和废物利用。毕竟这些家具如果回收的话,成本太高了,她捡回家还能给邻居“减负”呢。

小余说,安慰着、安慰着,你就觉得理所应当了,心里的负担也轻了不少。现在只要出门,看到有家具、电器放在门口的,她都会把车停到路边,下来看一看。如果自己不需要的就拍几张照片,把定位地址发个朋友圈,分享给需要的朋友。

除了捡二手的家具、家电,小余甚至开始关心如何在她工作的超市买到打折蔬菜。加拿大没有菜市场,买菜只能在超市。蔬菜部的大姐告诉小余,让她在快下班的时候来买菜,价格只有白天热卖时候的一半,而且都是当天的新鲜菜。尝到甜头后,小余发现很多在加拿大的北方人买不到羊蝎子,她就在客服中心工作时,留意每周接到的询问羊蝎子的电话。可是超市嫌消费群体不多,大量购买后投放销量不好。

大公司看不上的生意,小余看得上。她联系了几个供货商,又组了一个羊蝎子团购群,一来二去就把这个生意就做了起来。第一个月,小余就赚钱了,虽然只有1000元,但对她在海外漂泊没有安全感的生活,绝对是一种慰藉。

如今的小余省钱过日子的能力已经升级到了网络端。去年冬天,她利用洗车公司网上消费存在的促销漏洞,拿了很多免费洗车券,整个冬天省了差不多2千元的洗车费。她说,这纯属是钻空子,不建议大家学她。

小孟要去读书,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哪怕是再不会过日子的人,这个时候也要算账了。三年过去了,小余是下决心要在加拿大待下去,比小孟的决心还大。

她说:“我发现加漂比北漂福利更好,论工作没有外国人和本地人的区别,公司上保险都是一视同仁,工资也差不多,更不存在要交上学赞助费的情况。像我们现在有工作签证和学习签证,女儿就能免费上学,不像在北京上学,借读一年,赞助费也得几万。从这个层面来看,在加拿大过日子跟北京比起来,其实更省钱。”

04.

你打工,我留学,年收入突破5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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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和小余已经觉得可以在三年内买房

“幸亏当初留学没选商科,以我的水平真的很难毕业,哪怕是毕了业也找不到工作!”小孟说,他认为自己选择学西厨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小孟就读的是一间技术类型的专科院校,入读的学生有三种类型,第一种是加拿大本地的高中应届毕业生和新移民,他们喜欢计算机、医疗、会计等就业快的专业。第二种是已经工作的学生,他们的学历有是高中的,也有本科和硕士的,都是职场发展不顺利,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重新回炉的。第三种就是像他这样的留学生,而且都是大龄,英语基础薄弱的,学一门手艺是为了能够快速就业。

在小孟学西厨成功上岸后,他认为当下最主要的任务是清醒面对现实,这也是很多选择到海外的大龄留学生都要面对的。

首先是在心态上,从白领到蓝领,从办公室到厂房,落差肯定是有的。小孟说,他在国内就调整好了,到了温哥华就一头扎进学习中。他把每天的行程安排地满满当当,除了学习就是睡觉。他几乎屏蔽了小余初到海外的各种不适应。即使小余每天都在和他抱怨,他也几乎没有认真听过一句。很多事情他都是自己处理,卖房买车也是自己做主。

“不是我看不起小余,也不是我不在乎她的感受。她的情绪化和胆怯肯定会影响我的计划,如果被她牵着鼻子走,一定会导致‘两败俱伤’。我作为一家之主,必须要狠一点,不然这艘船可能说翻就翻了。

和很多怯生生来海外的留学生不同,小孟在职场上练就的承压能力,完全可以承受海外的不适应。

第二个要面对的现实是英语,这也是很多留学生要突破的瓶颈。哪怕是雅思考到了8分,在面对带着各种英语口音的老师授课时,也跟听天书似的。“我等不及,我不能和有家底的留学生那样。等我适应了,女儿还不得饿死。”小孟说,他上西厨课几乎没有经过适应的过渡期。第一天上课,他就找到了适应英语不好的秘诀 —— 那就是拿着图片或者实物问老师和同学:“how do I say this in English?(这个用英语怎么说?)”

在起初学习的过程中,小孟就是说单词,因为西厨专业没有难搞的逻辑问题,也没有复杂的表达。盎司、克数、温度、食材,这些厨师用的词,只要熟悉了,记住了,就可以搞定学习。

在小孟的“强势”带动下,小余去年也进了一所加拿大的大专院校,开始继续攻读和学习自己的本专业:网页制作和设计。小余说,她也跟小孟一样选择了最快能毕业的专业。现在学的专业,对于她来说也很简单,除了英语外,其他课程对她来说既不费精力,也没有难度。这都是工作十年积累下来的,只要把中文翻成英语,然后“刻”在脑子里就行了。

其实,她可以安于现状,过悠闲的生活,但是小孟不允许。她很感激小孟的坚持,因为像她这种安于现状的性格,太容易随波逐流了。从超市出来后,她觉得做出读书的决定太正确了。现在的小孟年收入已经达到50万,比当初在北京的时候,两人的收入总和还要高出不少。

在温哥华,一个网页设计师入行的年薪就有40万左右。等小余毕业后,他们的家庭年收入很快就能在三年内达到100万,在温哥华偏远点的地方买一套500万带院子的镇屋是完全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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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小孟一家搬出了住了三年的地下室

结 语:

虽然很多国家都向国人抛出了留学的橄榄枝,但其中是一步一个坑,一不小心走错就满盘皆输了。谈到自己大龄留学的奋斗经历,小余说只能参考,没法模仿。身在海外的寂寞和痛苦是不可量化的,能够实现夫妻两人一起奋斗的毕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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