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老人(62)小儿子的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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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开垦荒地,田大屋的其他人也没有浪费宝贵的农闲时间,而是搞起了各式各样的副业。田家小奶奶由于家里孩子多,花费比较大,她就养了一只老母猪,靠卖小猪仔赚钱;董家大爹爹则买了一只耕牛,专门给人家犁田。还有极个别人的副业就更厉害了,他们选择把农活交给妻子,自己则跑出去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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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当中最成功的应该就是王学思的大儿子王根苗了,他是田国成的小学同学,不过他读完了高中。这两年他在云贵省卖塑料袋,赚了不少的钱,家里才建几年的土砖瓦房也很快被改建成了砖头瓦房。对于他的成功,很多人都认为是因为他上了高中,更有文化和见识。得出这样的结论,主要还是因为王学思是个“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梧城人对“不爱说话的人”的一种叫法)的人,与他人的正常沟通都有问题,更别提做生意需要的口才了。没想到他儿子的表现却和他大相径庭,这不是因为接受了更高的教育,还能是什么呢?而这也让田彭氏感慨万千,心想要是自己的小儿子也上了高中,他的命运会不会也更加的不同,会不会真的能当上老师呢?至少不会比现在差吧。感慨以后就是无限的自责,恰如小儿子错过上高中推荐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见到老同学做生意发财了吧,所以家里田地已经很多的田国成也决定做点小生意。不过他没有选择出去“跑推销”(梧城人对于“去外地卖东西”的一种叫法),而是决定从身边和小生意开始。他之所以这样选择,主要还是因为家里的底子太差,拿不出本钱去很远的地方做生意,甚至连火车票钱都没有。另外,他对三个孩子还是很有感情的,舍不得离开他们。

田国成首先想到的生意就是收废品,因为它垫资少,回本快,并且据说收益还可以。另外,在分产到户的时候他得到了自行车,正好可以用来拉废品。他要做的就是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绑死两根手腕粗的木棍,再把两个大的竹筐挂到木棍上面,并且也绑死。由于近些年大家的生活急剧改善,喝酒的人是越来越多,空酒瓶也是越来越多。另一方面,酒瓶厂家的产能越来越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导致很多酒厂出现等瓶装酒的情况。这就催生出了酒瓶回收这个行业,它既可以把千家万户的空酒瓶变废为宝,又能满足酒厂对瓶子的巨大需求。田国成很敏锐地发现了这点,所以当他知道牯牛乡的废品收购站回收酒瓶以后立马开始走村串户收集空酒瓶。他的回收价格才三分钱,而废品收购站给的价格是五分,每个瓶子他都能赚两分钱。

虽然赚钱,但是这个工作的苦也是可想而知的。冬天要面对寒风,甚至是鹅毛大雪,夏天则要顶着烈日和高温,更别提风风雨雨了。可是小孩子并不了解这其中的苦,他们只看到了自行车,并认为坐上去非常好玩,所以每次田国成出门的时候田婷就会央求父亲把她也带上。在拒绝了女儿好多次以后田国成终于答应了下来。虽然那天没收到多少酒瓶,但是女儿玩得很开心,所以田国成也很开心。虽然收酒瓶很辛苦,好在田国成不怕吃苦,所以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不过坚持一两年以后他就不得不放弃了。因为收酒瓶这个行业的门槛实在太低,只要会点数学的都可以做,这就导致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没有自行车,他们就用扁担挑着大竹筐来收。竞争导致的当然是利润的降低,甚至淘汰了绝大多数的参与者,而田国成正是其中之一。

对于田国成放弃收酒瓶这个副业,田彭氏倒是挺高兴的。因为她觉得现在家里吃得饱、住得好,已经非常不错了,想想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哪里吃过一顿饱饭啊?有时候甚至连树皮都没得吃。更别提住的了,那还比不上小奶奶家现在的猪圈和大爹爹家的“牛栏”(梧城人对于“牛棚”的一种叫法)呢。既然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了,那么就没必要再去干那么又脏又累的活。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人生也就短短几十载嘛。再者,她的小儿子是初中毕业的,还在生产队里当过会计,哪能和那些小学都没上完的人一样,干这么令人看不起的营生呢?其实田国成刚开始决定收废品的时候田彭氏就表示过反对,奈何儿子非要去做,她也就不得不同意他去尝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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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放弃了收酒瓶这个行当,可是田国成做生意的热情却没有被浇灭。很快他就听说有人在收猪的脚指甲做角质粉,于是决定再试一试。那时候家家户户的余粮和农副产品都多了起来,所以很多人家都养了猪。这样过年的时候就能杀年猪庆祝新年,还能制作腊肉以改善平时的伙食啦。正因为养猪的很多,所以年前很容易就能收到大量猪的脚指甲。由于那玩意本就不能吃,所以很多人都不会留。

田国成就趁着腊月里大家杀年猪的时机,骑着他的废品回收自行车,到处收那些脚指甲。这是个“暴利”行业,因为收来的价格才几分钱,却能卖一毛多。不过这行当有个明显的局限性,因为梧城人基本上只在腊月里杀猪,所以也就那么十几天能收到,其他时间则是有钱也难以寻觅到。另外,这个行业更加的邋遢,所以更加被人瞧不起。不过田国成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因为他觉得只要是通过辛勤劳动换来的东西都是值得肯定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并且他深信读书时所学的“行行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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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收猪脚指甲这个有时限的行当,田国成尝试的另外一门生意也同样有时限,那就是卖冰棍。驮着那些冰棍的还是他的那部老式三八大杠,不过后座上挂着的大竹筐变成了架在上面的大木箱子。这个木箱子约一个立方,是用薄木板做的。在放入冰棍前,田国成会先在里面塞上一床被子,然后再把冰棍塞进被子里面。这样冰棍的温度就不会上升得很快,也就能卖更长时间啦。冰棍的批发价是三分钱,卖的价格是五分钱,和收酒瓶的利润一样。很多时候田国成都会选择到隔壁的范镇去卖,因为那边有条国道,来往的人和车更多。另外,范镇的经济水平更高,能吃得起冰棍的人也更多。除了去镇上卖,有时候田国成也会在放学的时候推着自行车来到罗家村小学。不过学生们基本上没什么钱,也就很难卖出去啦。田国成对此并不为意,因为那个时间点他本就该回家了,能卖一个是一个。

不得不说冰棍的生意还是非常不好做的,主要是因为它们很容易化掉。如果哪天卖得少,化掉的多,那是铁定要亏本的。正因为有风险,所以田国成每次都不敢进太多货。当然,就算是卖不掉的冰棍,田国成也不会任由它们随便化掉。不能及时卖掉的他就拿回家给家人吃,或者送给亲戚和同村的人。田彭氏以前从未吃过冰棍,正因为小儿做起了这个生意,所以她一个夏天就尝试了好多次。

田彭氏还记得第一次吃的时候她还纳闷为什么冰棍也会冒气呢,因为以前只在天冷的时候见过水烧开的时候冒气和自己呼出的一口口热气。另外,她也对大热天能做出冰的东西相当不解,在她的脑海里夏天最凉快的东西就是刚打上来的井水,没想到现在还能制造冰。还有一件事也让她非常的费解,那就是为什么要给冰棍裹被子,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只有冷的时候才需要盖被子。对此,田国成向她解释过,那是为了保持低温,和盖被子保持体温是一样的。虽然道理很简单,可田彭氏仍然没弄懂。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很多时候糊涂过日子更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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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田国成尝试了好几个行当,却没有赚到太多的钱,这让他有点小失落。为此王英还安慰了他好几次,这才让他重新燃起了斗志。不过很快挫败感就又来了,并且来势更加的强烈和凶猛。那年过年的时候王根苗家买了田大屋的第一台电视,然后他在外面赚大钱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想到自己的同学做着更体面的活,并且还赚得越来越多,田国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挫折。他之所以有如此感受,还因为王根苗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比自己差很多,可是现在却把自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王英也羡慕和惊叹王根苗的发展,不过她认为那都是命。在她的信仰里,每个人的财运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财运就是好。她认为丈夫的财运已经不算差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没必要太在意。另外,家里人平平安安才是她最大的追求,也是她认为的最大的财富。田彭氏的观点和小儿媳差不多,她认为只要日子过得去就好。

因为母亲和妻子都对自己没有高的要求,反而激发了田国成更大的斗志,他决定彻底改变眼前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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